那一路山水情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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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原文发表于榕树下文学网站：

　　已是春意阑珊的季节，一场大雨过后，太阳已迫不及待地从几日深锁的云层中跳将出来，用她火一样的热情，拥抱大地。
　　车沿着国道向郊县驶去，一路上，紧紧依偎的母亲河潋滟飞扬地跳荡在我们的视野，春韵犹存的远山仍斑斓多姿地激荡着我们的恋山情怀。
　　过郊县清江大桥，离别国道的车辆开始沿山谷缓缓向山中驶去，越上横亘的山岗，山下淳朴的村庄已浮现眼前。款款盘旋而下，车泊于一处依山傍水的村落，下车，炽热的太阳瞬时火辣辣地洒满全身，令人难以抵档。
　　沿村旁潺潺流水的小溪边，踏着湿润的古道向村后层峦的梯田上溯，一幅幅绚丽的春意图仍鲜亮亮地跃然山野，只见那蜻蜓悠闲地泊于田间枝头，三两只鹭鸟野雀怡情地穿翔碎步，一群上下翻飞的白蝶翩跹舞蹈，偶有几只从脚下逃窜的蟋蟀，发出吱吱的鸣叫……走近那春耕的农人，耕牛拖动的犁铧掀起了水田朵朵小小的浪花，被翻落的紫云英，零星地摇曳在裸露的沃土上，姹紫的小花倒影在阳光下云彩依依的水面中。那几亩叶秧滴翠的瓜地，稚嫩的甜瓜正酣睡在暖暖的绿茵处，丰收的影象浓浅地抒写在春的盎然里。
　　穿过农田边一丛护卫的树林，跳上有些泥泞的农耕道，我们开始踏着潮湿向山中挺进，小道在连绵的大山中纵横蜿蜒，队伍在长长的峡谷中迂回曲折，在烈烈的阳光下，道旁丰茂的绿色为我们撑起了一路遮荫的伞，淙淙流淌的溪水为我们鼓荡起心中清凉的风，啁啾婉啭的鸟唱愉悦着我们的心性，朝露依依的野草沁润了我们的心情。
　　转过一道山弯，一脉横亘的大山似乎阻断了去路，眼前却豁然见到了一缕飞流从山体裸露的悬崖上倾泻下来，“遥看瀑布挂前川”的古人意境骤然呈现在我们的面前。然而，那水，却已潺潺在我们的脚下，跳跃着穿梭于溪岩，清澈地铺展在幽潭，哗哗地流淌过浅滩，任游鱼戏逐、河虾跳跃、溪螺怡然，兴奋得我们立刻拥水入怀，把脸埋入水中，似乎要寻获那清纯的水中包藏着的诱人的秘密。
　　洗礼之后，我们沿山路向覆满绿草的山际攀援，山腰上，一棵独兀的大树庇荫下的山庙崭露出鲜红的头角，给绿野装点出艳丽的色彩。庙旁，宁静地安居着一户农家，那放逐的山羊正星星点点地洒落山野，如天幕中漂浮的朵朵白云，一条牧犬在一阵异动的喧吠后，被农妇制止，正摇头摆尾地随着悠闲地坐于门坎的主人，远远地注视着这一支长长行进的队伍。
　　走近农家，那咩咩待哺的小羊羔充满了稚嫩的可爱，令队员们兴致盎然，队长索性抱起一只拥入胸襟，摩挲亲抚，爱不释手，让亲子的母山羊呼唤鸣叫不止，并倔强地追在队长的脚边不依不饶，唬得队长匆忙放下小羊急急“逃窜”，滑稽的场景逗得队伍笑声荡漾，欢乐传递向山野。
　　山道链接进一片丛林，滋生的藤蔓杂草渐渐淹没了先人的足迹，浓荫蔽日的林中到处洋溢着原始的味道，踏着荒芜的几近六十度坡度的山体，松动的山石在我们纯粹的攀登下不时滚落，落石声惊呼声奏响一片，身体在困难与艰险的演绎中嫣红点点、汗水淋淋……
　　前方扑楞楞地飞走一只野鹇，白羽遗落处，六粒空余在巢穴中的鸟蛋亲亲可人地躺在窝里，透着大自然生命的律动，立刻聚拢起我们兴奋的目光。然而，生态沐浴下的我们目光不带任何杂质，心灵已超然于物欲占有之外，因此不用招呼，爱惜之余的队员便自觉地远离巢穴，小心翼翼地行走，唯恐枯枝碎石砸坏了那孕育中的生命。
　　终于，我们来到了一条汩汩流淌的山溪边，那一缕细细的清流引燃了我们午餐的火种。清泉沸腾之后，一股股沁润便流入了我们的心田。然而，潮湿浸化的腐质沃土却让黑蚊孳生，滚烫的热血使肌肤饱受着蚊虫的侵扰，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，队员们仍孜孜地烹制着“丰盛”的大餐，令我惊叹！幸福是什么？幸福就是心中那份割舍不掉的喜爱！于这些队员来说，大自然中的“美食”就是他们的最爱，他们已从中寻觅到了幸福，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要反对他们享受那份淳朴的幸福呢？
　　当陶醉于“美食”的队伍在“简单生活”队员催促下清醒过来、开始继续跋涉时，太阳已经西斜。拨开前方茂密的芦苇丛，荒野中，一处遗忘在岁月中的废弃村落崭露了出来，那淹没在凄凄荒草中的红墙黛瓦，那沉睡在苍苍土地上的雕梁画栋，都仿佛在幽怨地诉说着岁月变迁的沧桑。
　　行走在这一路浸染过先人汗水和血泪的古村道，历史的余温恍惚还隐隐蒸腾在炙热的阳光下，它熏燎进我的心头，叩响了我的灵魂，把生活的艰辛与苦难镌刻成古籍，镶进了我的胸膛……
　　就这样踏着历史的风霜一路走去，域外的风景却在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间蓦然跳荡出来，演绎出截然不同的唯美篇章，一处闲云野鹤般泊于山岗的牧场豁然开朗地呈现，恍惚让我们有踏入了绿野仙踪的感觉。那遍垦过的阔野山地早已是绿意弥漫，青草依依，一簇簇鲜黄粉艳的野花倔强地盛放着，飘浮在茵茵绿草上，全然不理会春天行走的步伐，而散落在花木草丛中的牧羊，正无忧无虑地生活着，生活在主人营造的温馨氛围里。
　　走近浮草承载着的那一处木屋，平视着大峡谷隔岸的连绵群山，山岗上绿树掩映处村落飘忽，轻烟若雾，通往峡谷的古道阑珊幽邃，几缕飞流如练般悬于落崖处，慢慢飘渺在峡谷朦胧的烟绿里，一幅意蕴深厚的水墨画活脱脱地展现在眼前。
　　我们的到来，让主人存几分惊诧，但很快便热情地与我们这些远客攀谈起来，为队伍指点出通往山外的路径。此时，山巅上，天边的一抹乌云开始密布，并隐隐传来数声惊雷，一阵劲风过后，瓢泼大雨骤然倾盆而下，山野刹那间浸润在荡荡甘霖里。
　　阵雨歇了，经历沐浴的我们开始踏着一路的泥泞下山。透过雨洗后更加透澈的天幕，雨后的山野云雾飘渺，格外清灵，空气中馥郁着清野的味道，燥热降解在湿润芳香中，这让我们的心情更加滋润，湿滑的艰辛沉寂在朗朗的心境里。眺望山下，大坝截断了峡谷云雨的蔓延，江面始然开阔长长地伸展，数艘行舟的航船款款驶于江面，拖出几条缓缓扩展的涟漪，在平静的水面上绘出缕缕波光潋滟，但却搅乱了沉鱼落雁般倒影如画的江山。慢慢地，行船随逶迤的清江渐渐远去了，消失在茫茫的群山里，而我的心头却升起了一种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”的浩荡感觉。倏然一声汽笛响过，一列火车从隧道中隆隆驶出，掠过江村，在峡谷中丢下一串响亮的音符，洪钟般久久回荡在山际。而那渔舟泊岸的江傍村落，几缕炊烟已袅袅升起，并漂移着慢慢融入了峡江升起的浅浅云雾中……
　　下到江村，暮色已围拢向山野，让车载着我们穿越青埂而去，俊秀飘逸的山水在迟暮中向后渐远渐暗，慢慢渺茫在我们的视野里，然而，那纵横交错成大自然挺拔脊梁和喷薄血脉的山山水水，却在我们的心中树起了一座座奇伟瑰丽的丰碑，那一路步履深情的青痕和纵情撒欢的场景，都已深深地烙在了我们不灭的记忆里，她永远成为了我们生命中生生不息永不枯竭的源泉。
　　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二00四年五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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