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花飞扬的生命弦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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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原文发表于榕树下文学网站：

　　这是一个寻常的周末，虽已秋去冬来，但南国的天气却是“已凉天气未寒时”，早行的人们依旧按部着各自的生活节律。
　　候车的当儿，太阳还没出来，我凝望着东天中弥漫在山头的那一缕缕彤云，心被彩色填满。
　　早趟的公交车不紧不慢地行走在都市的半醒中，正如同慢跑晨练的人们那种不急不快的从容步伐。
　　队伍很浩大，老当益壮者众，让承载的两辆户外运送车喘起了粗气，步态有些蹒跚。
　　一路行去，初冬的山野在晨曦中显得很恬静，斑斓开始褪色，绿的浓情已变得有些深沉，收获后的田野空旷地横卧于山谷山腰，静静地沐浴着冬日初升的暖阳，深深陷入火热过后的沉寂，休养着为来年的丰硕储蓄起更加丰厚的生命营养。还有路旁挺立的那几棵柿树，叶片已随风飘尽，几粒摇红孤独地悬于枝头，艰难地维系着它与一棵树和一个季节的最后约定。偶有一丛一丛的鲜黄嫣红在墨色的山野中欲语还休，那是初冬时节留给人们金秋怀想的钥匙，开启了我们在岁月流逝中渐渐闭合的记忆窗口。
　　车辙在山道弯弯中宛转，慢慢颠覆了一些山友的肠胃，山的魅力是这一预知的痛苦得以坚忍的力量。嗄然而止的车行，是这一苦难的结束，却是另一种考验的开始，选择了用生命行走，也就学会了如何去面对并收获幸福。
　　循着村后山野中残留的岁月印痕，浩荡的队伍开始卷起一路风尘向远山而去，乡村袅娜的炊烟渐渐在我们的身后飘散、飘远，化作了蓝天中娉娉悠悠的朵朵白云，阳光透着清辉，清澈地给近水远山镀上了层峦亮色，惹人注目……这时，我一眼望见了漫野的飞花，那是一丛丛覆满山岭、山道、溪涧的沸腾的芦花，正明丽地透着旭日的光和影，如精灵一般随风舞动，仿若一群群手持鲜花婷婷玉立的少女，正夹道欢迎着我们这群来自都市的游子。它的身姿是如此的优美，舞蹈是如此的翩跹，无一不透着生命的气息，这深深牵引了我的目光。
　　那一丛丛铺展在眼帘漫舞在风中的芦花哟，总在每年秋末茁壮出生命的胚芽，却在冬至时蓬勃出生命的花朵，它平常得足以让人忽略，但却是冬临山野最绚丽的亮色，万物日萧时最飞扬的弦律。它摇动着洁白的羽翎，除却了山野扬起的风尘；它玉立着柔软的花绒，扬弃了山岭冬日的僵硬；它轻舞着温情的飞絮，暖和了朔冬山水的冰冷……投入到这一丛丛芦花簇拥的怀抱，我们的步伐因此变得柔软轻扬起来，冬日单调的本色在我们的眼中复元了色彩，幻化出了生机，让一路的行程复添了活泼灿烂、心花怒放的情愫。
　　就着这一路的心旷神怡我们长长走去，翻云岭、越田园，过溪峪，牵乡村，虽山道漫长，汗湿衣衫，脚磨血泡，肢酸体劳，但心路却短，山山水水，欢欢心情，匆匆时光，总让我们深情依依。我们知道生命无法与时间竞走，我们只能追随着时间的步履去享受生活，时光是有限的，但大自然的恩赐是无限的，那蕴藏在千山万水中的感动总是在我们的跨越中猎取、寻获，并充盈到我们的心头。
　　其实，我们不过是岁月履印中的一群过来者，一队步履已经有了些蹒跚的中老年户外登山爱好者，我们来自平凡的岗位，来自于平凡的生活，每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可以在尘世中闪亮的亮点，但我们似乎更明白生命的真谛，我们拥趸着山水的真爱，奔腾在山水之中，用行走燃起一团团璀灿的生命之火，绚丽着来时的路，照亮了前进的桥。
　　我们热爱自然，融入自然，并从山水的伦理中享受到生命的富有。我们不需要华彩，更无需歌赋，简单生活本身就是一首可歌可泣的交响，在山野中，我们飞扬着生命的韵律，岁月的烙印消失在沧桑的脸庞，青春的气息浸染了年轻的周身……我突然想起，我们不就是秋冬山野里那一丛丛充满生机活力的芦花么？！
　　返程路上，又见芦花，那轻轻扬扬、千姿百态的芦花，透着夕阳挺立着有些孱弱的身躯，沐着微风轻摇着有些沉睡的舞步，然而在我的眼里，在季节的深沉处，在阳光地带，它始终是时节更替中最令人振奋的沸腾鼓点，是冬令山野中最飞扬的生命乐章！
　　二00四年十二月十五日随笔
　　本文编辑稿发表于《福建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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